走西口
《走西口》这首山西古老的民歌,歌词大意虽表达的是妹妹对哥哥浓烈而含蓄的爱慕,但每当在开河乡中学的大喇叭上播放上时,却让我时常想起炎热的夏天,晒焉的杨树叶儿,爸妈在西瓜地里忙碌的身影,学校自来水管又一次成为摆设,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根干瘪的老妈妈拐棍儿,滴水未有。路边牤牛墩、蒺藜、狗尾巴草、苘麻、益母草、决明子、葎草(剌剌秧)等植物茎叶繁茂,野花盛开。老大的馍房炊烟袅袅,那扇狭小的打饭窗口中的木栅栏和钢筋柱儿被同学们递饭票接馒头的双手抓的油垢满面,墙面蹭的油光闪闪,比起老大缸瓷盆里剩得菜汤水儿都显得颇具油性色彩。 这首歌说来也怪,总觉得它出现在每个周六的早晨播放(初一的夏季),因为礼拜六上完中午第三节课,我们就可以放学回家休周末,背上书包,骑着我那辆老凤凰牌的自行车,穿过开河街,路过姬庄东边那条河,郑楼村便映入眼帘。 我们村虽与开河有几里地之隔,但土壤的土质却不尽相同,郑楼村的土质属于黑土地,开河往西以黄土地占多,每年夏天若遇漂泊大雨,道路泥泞不说,行人走起路来都打滑,甭说人骑车,反倒是车骑人,从村南面到村西头,一眼望去,泥巴坑、水汪、大脚丫印子、拖拉机三轮车的轱轮印子,一条平常看起来宽阔平整的大路被搋(chuai:用力挤压物体)腾的体无完肤,没点插脚的空。 有一次,我从学校出发,刚进开河街,豆茢子般大小的雨点儿倾盆而下,我使出浑身力气狂蹬着自行车,累里跟狗样,一边骑着,一边煞臩(guang:惊奇、往来,这里指的是寻找)着路边躲雨的地方,终于在骑到开河街的十字路口旁,我停在一家烧饼店的棚檐下,棚檐很小,只能遮住半个头,露着半面脚,打烧饼的见我避雨,就让我往里多靠点,传意崩把身子都淋湿喽,我怯懦地又朝里挪动了一下,没过多久,云开雨散,我趁雨滴下的稀疏,赶紧操起自行车就要往家赶,打烧饼的大婶儿见状说: 披上点塑料纸儿吧,别都淋湿了。 我没要,连句谢谢也没说,我认为在我狗屁不通的年龄段,说句电视上才有的对白:(谢谢)二字,显得这小孩有点操蛋,而且说这样的话会让我感到很害羞,说不出来,我只是向她摇摇头,笑了笑,便又朝向东边积压的黑云中驶去,不过,我从心底里还是很感激那个大婶儿,天虽暗,心里却很阳光,等以后有了钱,我一定回来买你家的烧饼吃,给你架架势,以示避雨感激之情! 我拼命骑到由马路转入游漆道的丁字路口,眼看天空中乌云密布,犹如泰山压顶,仿似狼烟滚滚,欲要倾泻而下,只见雨滴越来越大,越下越密,书包湿透了、全身湿透了、自行车不但湿透,在我骑到土道时已开始进入打滑、车圈挂泥的阶段,整个墁窐劈雷闪降,只有我一人,车子不转圈,我捡起一根树枝如屠夫杀猪般左剃右剐,弄好后,刚走没几步,车子又不转圈了,我一筹莫展,巡视四周,雨大的像吊起雾帘子,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玉蜀黍地里穿出来:是刘儿不? 我扭脸看到,是父亲披着雨衣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正向我走来,我高兴的回应说:是。我心思着,父亲怎知道我要回来的? 我已淋成落汤鸡,他虽是披着雨衣,但早已被雨水浸透。从我家到村南面,少说也有三里地。他把伞递给我,二话没说,用肩扛起自行车,行走在雨中,我在后面踩着他走过的脚印,那高大的背影不时的闪现在我眼前,内心的温暖烘干了冰凉的雨水,也许父爱就是我没有告诉你我要回来,而你早已在原地盼我归来时的样子吧! 周日返校的下午,父亲依然用他那宽大的肩膀扛起自行车送我到村西头的南面,当我骑上自行车,驶进学校,听到学校喇叭上正破天荒地唱着《走西口》时,婉转悠扬的曲调缓灌耳房,父亲高大的背影再次涌入脑海,让我久久无法释怀。 不知过去多少年,村里终于修上游漆道,再也不担心骑车回家时陷入泥泽的困苦,只是,父亲留给我的高大形象一直在我心底形成了胶卷,听到曲中《走西口》,情不自禁的便想起开河岁月中父亲的背影。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天晴了,树叶又绿了,父亲却越来越老了,那首《走西口》的曲子却也越来越有味儿,越来越引人深思…… 我在村西口,别了那段土路,站在那条路,心底却布满了回不去的乡愁。 郭宗刘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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