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插绒花

好

过

年

状元花头上戴，北大清华在等待

状元花头上插，长大当个科学家

“过新年，穿新衣，戴新帽……”过年娃娃穿新衣，是约定年俗。而对于沂蒙地区，尤其是莒南东部乡镇的孩子们来说，还要戴一顶“有讲究”的帽子，帽子上要插两朵鲜艳的绒花，还要加上一对布公鸡，直到过完元宵节。

绒花，谐音“荣华”，是中华富贵文化的代表，在唐代武则天时期被列为皇室贡品。明末清初流入民间，主要在春节、端午节、中秋节及际逢婚嫁喜事时佩戴绒花，当然佩戴的主要是女子。比如《红楼梦》中，薛姨妈让周瑞家的给三春和黛玉、王熙凤送的宫花，就是绒花。而去年大热的电视剧《延禧宫略》中富察皇后为求节俭倡导宫中上下使用的饰物即是此等物事。只是宫庭与显贵家的绒花多以蚕丝与黄铜制成，昂贵的用料决定其只能是“王谢堂前燕”。

绒花制作很讲究

莒南民间儿童过年插花的习俗却要追溯到清朝时候。那时，殿试考上的状元、榜眼和探花都要按照惯例簪花，“簪花”就成了“科举中举”的代名词，袁枚《随园诗话》中云：进士帽上多插花。为了这等美好寓意，百姓们过年时节开始在男童帽上插花。

绒花在莒南又称状元花、绒疙瘩花，这种花最为流行的时间是在上世纪70、80年代，那个时候过年时节几乎家家都买，买来插在小孩虎头棉帽上或插在方桌花瓶里。而从90年代，随着过年方式的更加多元，插朵绒花过大年的习俗逐渐式微。但这一习俗，却在莒南东南部一些乡镇很好的坚守下来。

走进坊前镇孙家沟村孙成社家相对简陋的灶屋，他正在炕头给打好的绒花“点”花蕊。他身旁，放着一排排做好的绒花，大红、玫红、鹅黄、翠绿，那精巧而灵动的花朵儿、那极富层次感又极具美感冲击力的色彩搭配，让笔者一行入目只感到一种美感炸裂式爆发，都被“美”震撼到了。

绒花的制作十分讲究，一朵花要历经12道工序才能“盛放”。进入深秋，孙成社去集市上先买来苘丝。他告诉我们：“今年做的少，俺只买了2斤丝，这两斤丝能做多朵花。多的时候，俺那年做了10斤，快朵哩……”然后，他与老伴将这些丝全部截成两寸多长的段儿，然后再挑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给这些丝段儿上色。上好色，晾晒……等干透了，上的色固定了，就开始扎花了。

他先是用小铁锤将丝段不断捶打，每丝段一般捶打9下，将其打成花瓣的形状，然后再用自制的钢针梳将花体梳开，让其呈现立体饱满的形态。

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了。他用炉子融好粘胶，用笤帚苗蘸着胶“点”在花蕊的“花丝”上，在一葫芦瓢碎颗粒上滚一滚，让“花丝”沾满“花药”，再粘好用彩纸剪成的波浪边圆形花萼，一朵生动鲜艳的状元花就做好了。

制作讲究，配色也讲究，他用翠绿配玫红，大红配鹅黄，鹅黄配玫红，红、绿、黄、玫四色花丝分别搭配黄、玫、红、黄四色花药，各种最亮眼的色素相配而成就最艳丽的色彩，却毫无违和之感，只觉一种生动而泼辣的美。

绒花能“飞入寻常百姓家”，价格低廉是其一。但是，其用料却不低级，反自带“高级感”。花丝所用原料为苘麻，作为一种全国广泛分布且最平民化的植物，以前老百姓就常用它的纤维做衣服，还用来搓绳子、织袋子。苘麻全草入药，种子、根各成一味。而花药是玉米捻成小颗粒所筛出的碎粒。一朵状元花，实实在在就是一朵绿色环保的“植物花”。

俺想传给孩子们，可…

曾经，会做绒花的手艺人很多，现在全县会的没有几个了。而坊前镇会做绒花的，也只有孙成社老两口。绒花的制作是一件非常耗时的手艺活儿，且收益少。这让绒花的传承变得十分艰难。说起这些，孙成社就很无奈，他说：“俺想传给孩子们，可谁都不想学，说弄这个又费事，还不挣钱，干受罪呢！”

“以后这手艺怕是要失传呢。”孙成社说着，一脸的失落。“可这个东西兆头好哩，过年大伙离不了。去年，俺到壮岗镇赶年集，一个和俺差不多年纪的老汉，一下子买了两年的。说是怕俺今年不去卖了，万一买不上，先买下好生存起来，好给孙子过年戴！”“还有一回，赶十字路年集。快收集了，俺正要走，一个妇女一下拉着俺，喜得说，找了两个年，终于找到卖花的了，孩子今年可有花戴了！”说着，一抹光又回到孙成社的眼睛里。

“状元花头上戴，北大清华在等待；状元花头上插，长大当个科学家”。一朵饱蘸着精诚手艺之光与节庆祥瑞之光的花儿，应该也必定会年年都绽放在沂蒙大地上，绽放在吉庆祥和的中国新年里。

文：刘雁周静

图：徐俐莉